十月十七日，琼中绿橙正式上市，地头收购价创新高，但该产业深受病虫害困扰。 本报记者 陈元才 摄
绿橙是琼中农民的摇钱树。 本报记者 李英挺 摄
本报记者 洪宝光 林容宇
10月17日，阳光灿烂，琼中黎族苗族自治县湾岭镇绿橙基地热闹非凡，由于光照充足，今年的琼中绿橙提前半个月上市，绿橙的地头收购价从去年的3.5元每斤涨至5元每斤，创下田间收购价新纪录，但是果农们却难掩焦虑，为什么？
黄龙病是罪魁祸首，导致绿橙产量逐年减少、口感逐年变差，再加上“李鬼”年年骚扰，琼中绿橙迎来产业发展的“十字路口”。
如何为染病的琼中绿橙祛病强身？如何更有效地打击“李鬼”保护品牌？如何实现果农经济效益最大化？需要社会各界集思广益，拿出切实可行的举措。
“李鬼”危害几何？
琼中绿橙，1988年从广东廉江引进至今已有26年。保护品牌对琼中绿橙已不再是新鲜事，早在今年8月，也就是离绿橙上市还有两个来月，琼中黎族苗族自治县组成专项整治小组，开展了声势浩大的打假行动，为琼中绿橙维权的声音从琼中喊遍全省。简单地说，“假”琼中绿橙，其实就是产地不在琼中，或者农药残留、酸甜度达不到标准的绿橙。
拉低市场价格
真的卖6元，假的卖3元，消费者难免“舍贵买贱”
10月17日，琼中绿橙开摘上市，比往年提前了半个月左右。然而，在琼中绿橙上市之前，在海口等地就已经有琼中绿橙销售，琼中县有关部门和果农都知道：“李鬼”又来了。
琼中绿橙是琼中经过多年培育出来的品牌。近年来，随着绿橙知名度不断提升，市场上“李鬼”连连跳。为了维护“琼中绿橙”品牌信誉，琼中县成立“打击偷盗绿橙专项整治和保护绿橙品牌行动领导小组”，以期保护果农的合法权益。
“李鬼一年比一年多，而且一年比一年难打。”琼中农技中心主任廖孝文说，近年来，海口、三亚等地出现了销售假琼中绿橙现象，他们虽然打的是“琼中绿橙”旗号，但所销售的绿橙并不是正宗的琼中绿橙。
“‘李鬼’造成的最直接的危害就是影响琼中绿橙的市场价格。”廖孝文介绍，历年来的打击发现，“李鬼”多为产地在别处或者是从琼中绿橙园中提前采摘、偷盗而来，这些橙一般价格低，有些提前采摘、偷盗来的绿橙酸甜度达不到标准。“大批的‘李鬼’提前出现，抢占琼中绿橙市场，有些品质低下的绿橙无疑会影响琼中绿橙的口碑，给消费者留下不良印象。但算起来，受影响最大的还是果农。”廖孝文说。
“今年的绿橙地头收购价是5元每斤，市场价约6元，而假琼中绿橙的市场价仅3元左右。”廖孝文说，这就导致消费者嫌正宗的琼中绿橙贵了，影响销路。
一直以来，琼中县政府十分重视绿橙品牌的保护，今年8月初，琼中召开社会管理综合治理委员会，决定从8月15日开始至年底组织开展打击偷盗绿橙违法行为专项整治和保护绿橙品牌行动。
然而，打假行动没能镇住“李鬼”。9月2日，琼中工商局执法人员在营根镇、湾岭镇沿路绿橙经营点进行专项检查，取缔的路边经营绿橙摊点就有17个，查扣不合格绿橙1100公斤（含农药残留），没收涉嫌侵犯“琼中绿橙”商标包装箱250个。
今年琼中授权给淘宝、天猫6家公司8个店铺销售绿橙，然而目前在淘宝等网站就有100多家店铺正在销售绿橙。
影响绿橙品质
真的要检测合格才上市，假的提前采摘私自卖
9月底，记者在琼中湾岭镇看到，道路两侧摆放着绿橙销售。据了解，这些琼中绿橙还不到上市时节，但为了抢得先机，果农们摘了部分绿橙销售。这些绿橙口感有些酸涩，而真正的“琼中绿橙”仍然挂在枝头，储存着糖分，静候采摘。
果农种植的绿橙在上市之前，都会被要求将绿橙送到琼中农技中心进行检测，琼中绿橙的可溶性固形物、酸甜度与可食率等指标需要达到一定标准后，琼中县农技中心会再次组织技术人员深入果园进行抽检，抽检合格后琼中农技中心与果农签订《琼中绿橙商标使用授权书》，果农便可以使用琼中绿橙商标进行销售，而且使用统一印制的包装箱，每个包装箱上贴有条码和二维码。
“很多消费者不懂辨别真假，以为真正的琼中绿橙就是这么酸涩，大家觉得不好吃，就不会再买了。”绿橙果农颜辉远说。
危害果农利益
以次充好在市场上卖不动，收购商拒收，果农欲哭无泪
市场上“李鬼”大行其道，最受影响的还是绿橙果农。
“这两年打击偷盗绿橙最直观的变化就是挂果时候看园变得轻松了，治安环境变好，让我们管理起来也容易。”颜辉远2000年从广东来琼中种植绿橙，种植面积有500多亩，是绿橙种植大户，说起这些年绿橙的偷盗，他认为自己最有发言权。“往年我们晚上要安排七八个人看管果园，分别安排在果园几个角，整夜巡逻，尤其是绿橙要成熟的那段时间，看管果园的人几乎一晚上不合眼。”颜辉远说，偷盗最严重时，一夜之间能被偷一两千斤，颜辉远猜想，这些被偷盗的绿橙会被提前在市场上售卖，“卖的价钱低，扰乱了我们的市场价，一想起来就头疼。”
“以前用次绿橙或者是其他地方出产的橙来冒充琼中绿橙，除了影响销售价格外，还会影响到琼中绿橙的口碑，直接影响到绿橙的销路。”颜辉远说。
4年前，正当“琼中绿橙”声名越来越响的时候，一些外地果农借其名声以次充好、假冒伪劣，使“琼中绿橙”名气大受影响，许多收购商最后拒收。“你们的绿橙质量太差了，劣质果、杂果掺杂其中，消费者受骗，很多人不愿买了。”琼中县瑞果丰绿橙合作社理事长符致飞描述外地一些收购商曾经说的话，表情严峻。
颜辉远说，近3年来，琼中年年“打鬼”后，一定程度上遏制了假绿橙出现，有效地保护了种植户的利益。因保护品牌得当，每年靠销售绿橙都有近200万元收入，利润有50多万元，他说这些都是绿橙品牌保护所取得的成果。
琼中绿橙得名由来
琼中绿橙是琼中于1988年从广东廉江引进的改良橙，广东称“廉江橙”或“红江橙”。引到琼中地区栽培后，由于光温条件充足，成熟期比大陆提早20天至30天，加上成熟时气温较高，光照充足，影响果皮中叶绿素的分解和类胡萝卜素、花青素的合成，因此成熟时果皮中叶绿素含量高，仍呈绿色，因而得名。
绿橙病情重吗？
微风吹过果园，橙香四溢，满眼绿意惹人醉，但仔细寻找，不难发现有的果树枝叶被黄斑侵蚀，甚至挂果小，果味酸涩。
这就是黄龙病。“黄龙病可以说是柑橘类果树的癌症。”琼中农技中心植保站站长杨保中说，得了黄龙病后，绿橙树只能砍掉，否则传染范围会越来越大。
超30%染病
全县种植面积从早年的4.3万亩锐减到今年的1.6万亩
10月17日中午，在营根镇的一片绿橙种植基地里，种植绿橙20多年的果农任兴忠正在他的基地里管理绿橙。拿着砍刀的他来到一棵挂果小、树叶发黄的绿橙前，将其砍掉。
任兴忠算了算，他的300多亩绿橙基地，这几年共砍掉了3000多株绿橙。“基地里绝大多数绿橙都感染了黄龙病，只要病情不重就不会将其砍掉，能继续挂果，而且果实质量还不错的就保留下来。”任兴忠说，经过多次砍伐，基地里出现了多处“秃斑”，这些都是被砍绿橙所留下来的。
砍掉感染病毒的绿橙，在琼中是非常普遍的事情，在湾岭镇种植300多亩绿橙的连英周几乎每星期都砍绿橙树。从2008年开始种植至今，连英周几年下来已砍掉2000多株绿橙，本以为会控制得住病虫害，但实事并非如此。
省农业科学院热带果树研究员华敏表示，柑橘感染黄龙病是世界性难题，琼中绿橙感染黄龙病也不例外。自2006年首次发现绿橙感染黄龙病疫情以来，通过木虱传播的黄龙病愈演愈烈，全县绝大多数绿橙基地都出现了黄龙病。
“超过30%琼中绿橙感染黄龙病等10多种病，种植面积逐年减少。”琼中绿橙研究所所长项秋兰透露。
数据显示，绿橙感染黄龙病后，全县种植面积从过去的4.3万亩锐减为今年的1.6万亩，挂果质量比较好的绿橙只有6000亩左右，是近年来挂果面积最少的一年。
项秋兰说，琼中种植绿橙多年来，绿橙病虫害越来越严重，几乎每天都接到种植户的求助电话。
产量锐减
与前几年的近4万吨相比，今年产量预计减少过半
“黄龙病让我每年减少了60多万斤果，一年就损失200多万元。”任兴忠说，虽然今年的价格不错，但也远远补不上产量减少带来的损失。
对此，符致飞也深有同感，在琼中种植绿橙多年来，黄龙病让他深深地感到痛，每年光黄龙病危害，他不得不砍掉100多株绿橙，虽然砍掉绿橙后，产量和以前基本持平，但他觉得黄龙病时刻在威胁着他的果园。“黄龙病有一定的潜伏期，等大面积染病后就来不及补救了。”符致飞说，“现在防病是第一要务，否则绿橙多贵都没用，一旦全面爆发照样没钱收。”
种植绿橙，销售绿橙所得收入一直是黎母山镇握岱村绿橙种植户王哲清的主要经济来源。如今他的烦恼不断，每天不得不拿着砍刀到绿橙基地里，逐株检查，看是否感染黄龙病。
“自从绿橙染病后，最近5年来已砍掉1000多株染病绿橙树，每年损失至少2万元。”王哲清无奈地说，一旦感染黄龙病等病虫后，绿橙挂果越来越少，绿橙果品质越来越差。
琼中绿橙协会会长胡社耀说，与前几年的近4万吨产量相比，琼中绿橙今年的产量预计将减少过半。
品质下降
病虫害加上水肥管理不当等因素，绿橙口感改变
“现场品尝了几个绿橙，感觉今年绿橙口感有点酸，口感下降比较明显。”10月17日，在琼中县举办的绿橙开摘仪式上，品尝绿橙的食客大多有这样的感觉。
琼中绿橙原本以果实饱满、果皮润绿富有光泽、皮薄多汁、酸甜适度、清甜爽口而深受广大消费者青睐。近年来，随着黄龙病等各种因素导致绿橙品质有所下降，现在越来越多的出现果皮粗厚、肉质干硬、少汁，甚至干汁、不化渣、囊厚的果实。
华敏认为，主要是病虫害、品种退化、树体修剪不当、水肥管理不到位、植物生长调节剂滥用等原因导致绿橙品质下降。近年来，琼中绿橙规模扩张导致初期种苗需求大，加上市场监管不到位，大量外来劣质苗涌入，部分品种退化。华敏认为，种植户技术不高，易导致果实皮粗、糖低酸高、风味淡。“土肥水管理不到位、植物生长调节剂滥用也是绿橙的致命伤。应该说，在病虫害的破坏下，加上以上各种因素，导致绿橙口感不如以前。”华敏说。
对于绿橙口感问题，农业部热带农产品质量监督检验测试中心高级工程师尹桂豪也表示，这几年琼中绿橙感染病虫害后，口感的确不如以前好。
突围之路在哪？
柑桔橙类是我国的传统果品，属亚热带果树，主要分布在长江以南的广大亚热带地区，柑桔橙类已列入国家现代农业产业技术体系，但由于海南的柑桔橙类种植面积占全国份额极少，因此国家柑桔产业技术体系没有将海南列入其中。目前，海南自身对绿橙的相关栽培技术研究几乎是空白，虽然琼中县农技推广中心现有技术人员23人，但真正熟悉果树栽培的仅2人。2010年，琼中县成立了琼中绿橙产业发展研究所，但科研人员太少，工作也开展得不温不火。
但是，琼中在保护琼中绿橙上，也做了很多有益的探索。
继续保护琼中绿橙品牌
一直以来，琼中县政府十分重视绿橙品牌的保护，今年8月初，琼中召开社会管理综合治理委员会，决定从8月15日开始至年底组织开展保护绿橙品牌行动。与此同时，琼中还对琼中绿橙商标包装实行统一印制、统一管理，对该县境内市场上“琼中绿橙”商标使用进行执法检查，对侵权和违规使用“琼中绿橙”商标行为进行查处。此外，专项整治小组还到三亚、海口、大陆等地对假冒产品和商标侵权等行为进行打假维权活动。
“如果是正宗、合格的绿橙，用手机微信扫描一下二维码就可以知道绿橙的种植地、生产者、检测结果等信息，既方便了消费者，又可让‘李鬼’无处藏身。”10月18日，在琼中农业技术推广服务中心办公室里，技术人员刘毓豪向记者展示了农产品质量安全田头监管3G系统的使用方法，打印机里吐出一条条二维码标签，将贴在检测合格的琼中绿橙包装上。
为了规范琼中绿橙管理，从2004年起，琼中县先后组织制定了《琼中绿橙生产技术规程》、《绿橙种苗》、《鲜绿橙》三个县级地方标准和《地理标志产品琼中绿橙》海南省地方标准。从2012年10月开始，琼中借助省热带水果（瓜菜）质量追溯监管平台，建立起一套琼中绿橙产品可追溯的质量管理体系。
省农业厅南亚办主任傅建说：“琼中绿橙品牌来之不易，一定要保护好，现在市场上出现了绿橙‘李鬼’，绿橙实现质量追溯是对绿橙保护的重要举措，通过不断完善质量追溯体系，会让更多‘李鬼’无处藏身。”
从种苗入手解决染病难题
绿橙品种退化和黄龙病都是种苗培育和经营不规范引起的，因此规范种苗很重要，必须杜绝未经检疫或检疫不合格的种苗在琼中推广种植。
海南农科院果树所推广研究员李向宏深知绿橙的烦恼，他表示，虽然绿橙等柑橘感染黄龙病是世界性难题，但只要相关部门协力合作，通过示范园的建设，完全可以控制绿橙的发病率。从去年开始，琼中县与华中农业大学等院校合作，培育脱毒种苗。
针对柑桔黄龙病疫情蔓延趋势，华敏建议将此重大植物疫情防控上升为政府行为，制订防控预案和防控规划，设立重大疫情防控专项资金，协调部门之间的合作。
目前，琼中县也正积极申报建立琼中绿橙黄龙病综合防控技术研究和示范推广项目，通过示范推广项目进而遏制黄龙病等病害。
线上线下互动营销
对于地处海南中部山区的琼中县，如何把当地地理标志性水果“琼中绿橙”的销路拓宽，一直是个难题。2013年开始，琼中探索拓宽销售渠道，开启线上营销新模式，琼中农业局、农技中心等多部门搭接平台，为琼中绿橙种植户联系淘宝网、聚划算、农博网等多家网站，让琼中绿橙走出海南。
“在网上购买琼中绿橙的顾客以江、浙、沪以及东北三省居多，一般回头客占我们每年顾客的百分之二十左右。此前，看了网上的评论，都说琼中绿橙挺好吃，这对我们果农来说是一种鼓励！”果农王丽红告诉记者。
去年在淘宝、天猫上售卖琼中绿橙的有2家公司3家店铺，今年增至6家公司8个店铺。
“通过网上销售绿橙，这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尝试，可以改变过去过于单一的销售模式，拓宽销售渠道。”华敏还建议，为保证绿橙价格，适当控制种植面积是有必要的。不能盲目扩大种植面积，一旦产量不断加大，销路又得不到很好的解决，绿橙产业将会遇到更多的困境。“适当控制面积，也是有效遏制黄龙病的一种手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