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日子,美好丰盈(我与新中国·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
“我与新中国”征文专栏今天正式与读者见面了。征文启事刊出后,各界反响热烈,来稿众多。本期推出的是著名作家王蒙生动书写的一段他与新中国的情缘。更多优秀来稿即将陆续推出,欢迎各位关注、赐稿。
——编 者
那是1953年11月,天气已经变凉,落叶已经满地,我开始了此生第一部文学作品《青春万岁》的书写。当时我刚满十九岁,一上来就是长篇,不知道什么叫结构主线、人物典型、情节悬念、细节描绘,我的写作源头写作信心只有一个:那就是对新中国的欢呼,对新中国的珍爱,对新中国的期待,对新中国的梦。
我幸福,我不仅是新中国的盼望者,而且从少年时代就成为地下党的一员,就努力去尽到一个孩子的力量。我拥有对于革命凯歌行进、对于北平市全体地下党员在国会街北大四院礼堂集会唱《国际歌》、对于扭着秧歌高唱“明朗的天”、欢呼解放军入城式的盛大节日与历史高潮的记忆,尤其是我的年轻的心中,充溢着天安门上毛主席宣布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礼炮声声、兵车隆隆带来的刻骨铭心的振奋与自豪。我有与新民主主义(后来是共产主义)青年团员们在一起捍卫新中国、清除反动势力、取缔“一贯道”、镇压恶霸黑社会的战斗篇页,我们还有引进大量解放区与苏联图书的春风化雨的体验。我们读《新民主主义论》《论联合政府》,我们读《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与《卓娅和舒拉的故事》,我们参与了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全民宣传,我们组织了街头活报剧演出。我们歌唱歌颂革命的《信天游》,歌唱“庄稼人翻身啦”的《东北风》,以及冼星海、光未然的《保卫黄河》。我们更会唱“雄赳赳,气昂昂”与“天空出彩霞啊,地上开红花”!天是明朗的天,地是欢腾的地,国家是新生的、健康的、大步前进的国家!
对了,我在六十六年前开始写作《青春万岁》的时候,依靠的是时代光辉,是度过的新中国阳光雨露的“所有的日子”,是如沐浴着《白毛女》结尾所唱“太阳出来了”的温热。那是刘胡兰英魂得到告慰的胜利日子,是加班加点的拼搏奋斗日子,是人们万众一心的日子,是擦拭旧中国的耻辱与泪迹的深情日子,是眼看着北平街头垃圾迅速清理、已经崩盘成为废纸的“金圆券”变为稳定的高信用的人民币的高效日子,是交道口电影院、新街口电影院、什刹海游泳场与体育馆一座座建立起来的日子,是当时视为规模震撼的王府井百货大楼平地而起的日子,更是眼看着萎靡的、一盘散沙似的、走投无路与黯淡无光的中国人中国青年,变成信心百倍的社会主义劳动者、献身者、学习者、歌唱者与战斗者的日子……
所有的日子都来吧,我把你们写成了《青春万岁》。大半个世纪过去了,新中国的日子永远在激扬着我们,照耀着我们。在同一首序诗里我写道:“有一天,擦完了机器,擦完了枪,擦完了汗,我想念你们,招呼你们,并且怀着骄傲,注视你们。”这里的“有一天”,说的是二十年后、也许三十年后、当时多半没有想到五十年后……而如今相隔七十年了,风风雨雨、奇迹发展、万紫千红,一切仍然是这样亲切与明亮,而我们的日子,美好丰盈不可同日而语,已经进入了新时代!
(作者为原文化部部长)